义庄(下)

义庄(下)---〈荐〉
  天色已黑,秋儿去做饭了,白老头因为讲了太多的往事,而有些疲倦正在屋里休息。
  忠生望着那间屋子,他这样站着已经很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者在期待着什么,只是站在那傻傻的看着,他突然很想知道‘天窗’上面是什么样子的......
  夜里下雪了,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清晨,秋儿和忠生正在忙着清扫院子里的雪,他们的脸色跟昨天比起来没有好太多。
  忠生抬起头看了看那间屋子,夫人和殷管家都没有回来,难道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忠生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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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院子里,阴着一张脸,像是随时都会爆发的样子,忠生和秋儿都不敢正面看他,打了声招呼依旧低着头扫着院子里的雪。

  有四个人走了进来,他们架着一口棺材,棺材是普通的木材,而这四个人从衣着打扮来看,也是穷人家的,他们看到了白老头,停住了脚步。
  “唉,又死一个。”白老头心中有些不悦,他最不喜欢看到穷人的棺材被抬进来,里面肯定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的脸上却没露任何声色。他带着他们走到了放棺材的屋子前,推开了门,伸手一让,道:“放进去吧。”
  四个人合力将棺材架到了两个木头凳子上放好,其中一个人走上前对着白老头低声说道:“听说殷府的夫人在这,不知道可否请她出来了?”
  白老头实在不知道怎么将事情说清楚,他不愿意惹麻烦上身,可是如果说是闹鬼,别人又怎么会轻信,只得说:“夫人和殷管家出去有点事,还没回来。”
  “这样......”那个人面露难色,转身看了看其他的人,又回过头对着白老头道:“夫人身边的小翠姑娘在吗?”
  “这......”白老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张着嘴想了半天都没说出话,看来他们是不知道小翠死了,她死了,死在义庄里,但又失踪了,他怎么能说清楚哪。
  “没关系,等她回来劳烦您告诉一声也行。”那个人误以为白老头不知道小翠去了哪,所以接着说道。
  “什么事您说?”白老头道。

  “唉,小翠的娘......死了。”那个人一边说一边看向刚放好的那口棺材。
  白老头一愣,但随即问道:“怎么死的?”

  “唉,年纪大了,本来身子骨就不好,昨晚下了一场雪,结果一着凉就......唉,小翠她娘为人特别得好,平时总是很照顾我们这些邻居,小翠也特别像她娘。”对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但是从他们悲伤的神情来看,小翠和她娘很有人缘。
  “唉。”白老头也轻轻的叹了口气。
  白老头坐在那口刚送来的棺材跟前已经很久了,他一直死死的盯着。
  “爹,还开棺吗?”忠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屋子。 >
  白老头吸了口气,双眉紧锁,道:“上次那口棺材......”白老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忠生知道白老头在担心什么,他也没再出声,挨着白老头坐下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白老头突然站了起来,道:“开吧!”
  “爹......”忠生本来想说什么,但是他看得出白老头已经下了决心,所以把话又咽了回去。
  棺材撬开并不难,但是这次白老头和忠生却费了很大的力气,因为他们都太紧张了。
  没有什么异常,棺材里确实躺着一个五旬开外的老妇人,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白花衣裙,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任何的装饰,看得出平时就是一个俭朴的人,她的头发已经花白,盘在头上,虽然脸上堆满了皱纹,但是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非常漂亮。鹅蛋似的脸,樱桃般的嘴......白老头突然感到这个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姐!是小姐!这个老妇人竟然跟小姐长得很相似......可是这是小翠的娘,怎么会跟小姐长得像?而小翠他是见过的,十六七岁,第一次见面就有些目中无人......他又想起了刚走的那个人的话:小翠她娘为人特别得好,平时总是很照顾我们这些邻居,小翠也特别像她娘......像她娘!可是他见过的小翠一点都不像,难道说......她见到的那个小翠根本不是真正的小翠,而真正的小翠就是上回送来的那口棺材中的小姐?那真正的小姐哪去了?那夫人身边的小翠又是谁?夫人明知道她不是小翠,为什么还说是?难道......白老头的脸越来越阴沉,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随后露出了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冷笑......


  是个向下的石梯,看不到底。
  殷管家吸了口气,道:“夫人,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下面......”
  玉梅斜着眼瞪了他一眼,道:“哼!没胆的东西!”

  “夫人,小翠已经都死了,下一个不知道轮到谁,我看咱们还是离开义庄吧,那个东西还是不......”殷管家的声音很小。
  “我来了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东西的,现在她的尸体竟然不见了,我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玉梅从殷管家手中抢过灯笼,自己朝下走去。
  “夫人......等一下我......”殷管家实在害怕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待着,所以他追着玉梅走了下去。
  石梯很长,足有上百个台阶,玉梅走了很久才看到了一个大门。
  真的可以说是大门,因为那个门非常大,就像是一个城墙的大门,是红色的拱形大门,正中有两个铜狮子脸,嘴中各叨着一个铜环。
  “天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门?”殷管家的嘴大张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玉梅提起了手中的灯笼照向大门上面。
  上面有个蓝色的匾,匾上有两个金漆漆成的大字: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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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了。”玉梅淡淡的说道,她的脸上现出了喜悦之色。
  “后院怎么会在地下啊?”殷管家有些不解的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玉梅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不禁叨唠道:“是啊,谁家也不会把后院建在地下。” >
  “而且这里还是义庄,义庄怎么会有后院哪?”殷管家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我总感到事情越来越怪了,”她抬起头冷眼看着‘后院’那两个字,幽幽的说道:“白老头在义庄这么多年了,他难道会不知道义庄有个后院吗?”
  “这.......我也奇怪,那个白老头真的没上过‘天窗’,哼,鬼才信!”殷管家又接着说道:“夫人,我看那白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玉梅沉默了一下,没有再出声,她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疙瘩解不开,但目前她要先看看地图上画的这个‘后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展开了地图,提着灯低头仔细的看着,这张地图太古老了,‘后院’内的结构已经全部看不清了,玉梅有些失望的说了一句:“这么巧,偏偏看不到。”她又抬起头看向那个门,道:“殷管家,去推推门看看。”
  “又是我!”殷管家指着自己,面露难色,但还是不情愿的走了过去,他颤抖的伸出双手拍了拍门,门没动,他回头看了看玉梅,玉梅又瞪了他一眼,殷管家赶紧回过头用力的推了推门。
  “吱--”门开了,发出了难听的磨擦声,殷管家赶紧退到了玉梅的身旁。二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的靠在一起,深怕有什么东西出来。

  一切都很静,什么也没发生。

  玉梅松了一口气,推开了殷管家,一边掸了掸衣服,一边讽刺的说道:“男人不像个男人!”
  殷管家脸上强堆着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门只开了一道缝,但足够二人进入,里面很黑,但可以感觉得出来是进了一个比较大的一个空间。
  玉梅将灯笼提得很高,这样她就以看得清楚些。 >
  是一条通道,地上铺着汉白玉石,两边还有各种人型的石雕,石雕后面是凹凸不平的石壁。
  “这......这......”殷管家看到这种情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玉梅也不去理他,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的石雕......
  每个石雕雕刻得都是栩栩如生,各种各样的姿势都有,全部是兽类,有狮子、老虎等等,每个石雕下面都有一个雕刻成云彩似的东西,看来是想表达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左右各六个,总共十二个。 >
  连玉梅都不禁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过了这十二个雕像,眼前的是一道用青条石堆砌的石桥,石桥底下有一片水,静静的连个波纹都没有,过了桥,前方则立着一个一人来高的石碑,上面似乎写着几个字,碑后又是同样的一个大门。
  玉梅提着灯笼照向石碑......刘府之墓。
  深夜。 >
  一阵阵夜寒袭来,忠生不自觉得缩了缩身子,将被子拉到了下巴处。义庄一天的工作并不是很累,因为毕竟活人要比死人多,但是忠生总是感到睡不塌实,也许是最近接连发生了太多的怪事,也许是听了白天白老头讲的从前的故事,也许是在为玉梅和殷管家担心......总之,忠生一点困意都没有。

  一个人影从窗前闪过,忠生心中一动,有所警觉得坐了起来,他悄悄的走向窗前,将脸凑向窗纸,一动不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开门声,紧接着像是有人走了进去,然后又是关门声。
  忠生皱了皱眉头,是姐姐的屋子,这么晚谁会进姐姐的屋子哪?而且为什么还要在这么晚的时候?姐姐会不会有事?忠生有些担心,他从床头取了一件厚实的外衣,轻轻的推开门走出了屋子。

  姐姐的屋子里亮着灯,忠生弯着身子悄悄地走到窗户下,紧贴着墙壁,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那天夫人说你在‘天窗’上面要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白老头的声音,原来是爹,忠生松了口气。
  “呀啊”秋儿出声了,忠生听得出来姐姐似乎很着急的在解释着什么,他知道一定不会是姐姐,这其中一定有某种误会。
  “看来肯定不是你了,我也在想怎么可能是你,那到底会是谁在假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哪?”听得出白老头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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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儿没有出声,但是忠生最了解姐姐,他知道姐姐现在一定因为受了委屈而感到难过。

  “早点睡吧。”这句话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白老头才说出口的,忠生听到了他起身的声音,赶紧退至墙角,缩成一团,黑暗中没有人能看到他。
  白老头走出了屋子,当秋儿关上屋子后,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秋儿的屋子,又转过身望着正院的方向,嘴中喃喃的说道:“它来了......一定是它来了......”

  忠生心中有些纳闷,他实在不明白白老头所说的‘它来了’是指哪个它,而且还说‘一定’,忠生实在是糊涂了。
  白老头已经回到了他的屋子。忠生慢慢地站起身,爹这么晚来到姐姐屋就是为了问这个啊,忠生不禁再想:姐姐的为人爹难道还不知道,还用问吗?怎么可能是哪?况且那天姐姐是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的,怎么可能在哪个地方出现哪。现在姐姐一定伤心死了,想到此,忠生决定要去安慰一下姐姐,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灯还亮着,但是姐姐竟然不在?怎么可能,刚才姐姐明明在,而且他也没离开过,也没看到姐姐出去啊,忠生实在想不通了,姐姐怎么会在这间屋子里突然消失哪?
  这是忠生长这么大第一次走进姐姐的屋子,因为姐姐是女人,所以白老头从小就不让忠生随便进姐姐的屋子,总说女人的屋子阴气重,虽然忠生从来不信这些,但也不敢违抗爹的命令。
  姐姐的屋子并不大,而且东西很简陋,只是有张床,有个衣柜,外加一个放着铜镜、梳子的桌子和一个旧得一坐就发出“吱吱”声的凳子,除了这些其它什么也没有了。

  姐姐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了?忠生实在想不通,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床上只有一个打了很多补丁的被子和一个已经破旧不堪的枕头,忠生看到这些,不禁有些心酸,姐姐一直都很简朴,什么东西都舍不得用,好的都留给了他,忠生难过的伸出一只手去拿姐姐的枕头。
枕头本来是很轻的,只要用很小的力就可以拿起来了,但是现在忠生用了很大的力气竟然都没有拿动它。忠生心中大奇,怎么会这样?难道枕头跟床粘上了?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这次,忠生伸出双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搬枕头,枕头还是静静地躺在那。忠生更加奇怪了,他试着向左拉了拉枕头,枕头没有动,他又试着向右拉了拉枕头,枕头竟然动了,而且紧接着......
  忠生几乎是跃下楼梯的,他实在没想到枕头拉向右边的时候,床竟然打开了一个洞,而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这样直直的摔了下去,好在他身子骨硬,只是额头上擦破了点皮,身上也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
  楼梯并不是很长,但是尽头似乎有亮光,忠生缓慢地走向了前方,没有屋门,只有一个白纱,亮光就是从白纱中透出来的,忠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手掀开了白纱。
  四个,一共是四个棺材,每个上面都堆放着一堆纸钱,旁边还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蜡烛,亮光就是这个蜡烛发出来的,但是却没有姐姐的影子。
  棺材,忠生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会看到棺材,而且其中一个......是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跟那天送来的那口一模一样。不,准确的说,这口棺材就是那口,在义庄呆了那么久,忠生认得出来。

  原来在这,忠生感到很意外,甚至是有些吃惊。他走到了那口棺材前,伸手将上面的纸钱全部弄下去,他在考虑是否再次打开它,他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但是好奇心站了第一位,所以......

  棺材盖并没有钉上,很轻意的就推开了。黄色的上衣,绿色的罗裙,黄色的上衣上面绣有红色的梅花,梅花本身是白色的,被血染了就变成红色的了,腹部还插着刀,她的左手还握在刀柄上,她的眼睛是睁着的,是小翠!忠生认得她,她来义庄是活着的,但是第二天就死了,随后就消失了,忠生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她,虽然在开棺之前已经有心里准备了,但看到后还是吓得后退了几步,碰到了后面的桌子,刚才摔伤的地方又有些隐隐作痛,忠生不禁低头蹲下了身子......
  小翠的眼睛眨了一下,她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一只轻柔而白嫩的手伸出了棺材,是左手,是握着刀的左手......
  一大早,秋儿依然在扫着院子,早饭早已做好,就等着白老头和忠生起床了。

  白老头迈着他惯有的步伐走到了正院,“怎么就你一个人,忠生哪?”
  秋儿摇了摇头,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她也正在奇怪,平时忠生都是起得很早,来帮她干活,但是今天......


  “去看看他,这个臭小子,今天竟然睡起懒觉!”白老头板着脸说道。
  秋儿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向忠生屋子。 >
  屋子没人,但床上有些零乱,可以看得出忠生的确是在床上睡过,可是现在哪?现在他去了哪?而且连声招呼都没打,这不像忠生的作风。秋儿开始有些担心了。
  白老头一直呆在放棺材的那间屋子里擦着棺材,甚至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吃。秋儿有些担心的站在屋外看着他,突然身后响起了“吱--”的声音,秋儿回过头望去。 >
  义庄的门天一黑就关上了,现在门却开了,但是没有人,秋儿正纳闷的时候,白老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很疲倦。
  “是谁来了?”白老头道。

  秋儿摇了摇头,指了指大门外。
  没有人,白老头皱了皱眉头,他走向了大门外,秋儿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义庄的位置很偏远,周围没有一户人家,只有遍地的荒草和零散的树木。
  白老头阴着个脸什么都没说,将大门重重的摔上了。

  秋儿低下了头,她最怕看到白老头铁青着脸的样子。
  “咣当”又是一声,不过这次不是从大门处发出的,而是来自屋里,那间放棺材的屋里。

  白老头二话没说,直接奔向了那间屋子,秋儿只能站在外面等待着。
  没有动静,竟然半天都没有动静,秋儿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爹为什么进去半天了连个声也不出,而且也不出来。秋儿在门口来回不停地渡着步,终于秋儿实在忍不住了,慢慢地走向了那间屋子。
  一切都很正常,一盏烛灯静静地放在最中间的棺材上,四周都是很寂静,寂静的棺材,寂静的凳子,寂静的纸钱,还有......秋儿终于看到了白老头,他很安静地坐在一个空着的凳子上,两只手无力的垂下,他的脸色很白,但是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抬着头望着上面。
  上面,上面会有什么哪?秋儿也抬起了头......
  一个梯子斜通向一个‘天窗’,一个人吊在了梯子上,是忠生,他死了,是上吊死的,他的眼睛圆睁,像是不相信什么似的死命的瞪着,他的嘴没有合上,而他的舌头也没有伸出来,但是他的腹部却插着一把刀......
  刀处留有血迹,而且还有一块从忠生身上撕下来的布料,布料上写着字,是用血写的。
  秋儿没有动,也只是站在那看着,她的脸上有些木然,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那是她的弟弟,是她最疼爱的弟弟,但是现在他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秋儿突然感到自己的心在刹那间碎了......秋儿倒下了,倒在了弟弟的面前。
  白老头终于站了起来,他没有去管倒下的秋儿,而是走到了忠生的面前,他死死的盯着那块布......字格外的红,红得让人看了有些心里发慌。
  时--辰--到--了!
  “又是那个遗言”,白老头双手抱住了头,“来了,真的来了,那个遗言真的开始实施了......”

  当天晚上,白老头做梦了,梦见了钟伯、梦见了那对年青的夫妇、梦见了那个刚满月的小女孩、梦见了钟伯的侄子、梦见了钟伯请的人......还有......那个新娘。
  已经差不多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殷管家已经感到眼前冒出无数的星星,而他现在已经无力的摊靠在石桥上。玉梅虽然身子也在发软,但是她还在不停地扒着那个大门,试图打开它。
  “夫......夫人......我看我们......一定会死在这......”殷管家有气无力的说道。
  “闭嘴!”玉梅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
  “我们......已经......快饿死和......渴死了......您......您看......我们的......灯笼中的蜡烛......也快用完了......”殷管家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绝望了。
  玉梅停了下来,回头望向那个灯笼,蜡烛的确快用完了,她一屁股坐了下来,“不会的,不会死在这里的,一定不会的!”

  “当然不会。”声音是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过来的,玉梅和殷管家同时一惊,望向那个方向。
  有个人走了过来,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提着一个篮子。
  殷管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大叫道:“你......你......”他吓得一边叫一边向后退。
  玉梅笑了,她松了口气,道:“你怎么才来,你再不来,我可真的就变成鬼了。”
  “办完我要办的事,我就立刻赶来了,还好没来晚。”她的笑很温柔,玉梅最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很亲切。

  殷管家已经呆在那里,他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愣愣地看着她俩。
  “来,快点吃点吧,我已经准备了上好的小菜。”她将手中的灯笼和篮子放在地上,打开篮子,一股肉菜的香味随之飘了出来。

  “好香啊!”玉梅的双眼发光,恨不得扑上去,她也顾不得夫人的身份,拿起一个鸡腿完命的啃着,又随手拿起茶水,时不时的喝两口。
  殷管家还是呆在那,似乎已经变成了雕刻。

  “殷管家,你呆在那干什么哪?还不快点过来吃点东西,难道你不饿吗?”她笑得很甜。
  经她这么一叫,殷管家才回过神来,肚子早就饿得直叫,他也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的跑到篮子前,也拿起一个鸡腿狼吞虎咽起来。
  她看着它们的样子笑了,她轻轻的掸了掸桥桩上的尘土,然后一跃坐了上去,她的腿悬在半空随意的摆动着,一双美目望向桥下的河水,嘴中道:“这水好深啊,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人也真是的,死了还要给自己建这么好的地方,真会享受。”
  玉梅和殷管家根本顾不上理睬她,只是低着头吃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
  她摇了摇头,嘴中发出嘲笑的声音,道:“看来我要是真的再晚来一步,你们可就真要......”

  “臭丫头,你就少说些嘲笑人的费话,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玉梅板着脸说道。
  “人已经死了。”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好!”玉梅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
  “谁?谁死了?”殷管家的嘴中的鸡肉还没有咽下去,说出的话都含糊不清。
  “忠生。”她看向了殷管家,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甜甜的笑容。
  “啊!”殷管家差点咽着,他张着油油的大嘴,半天都没合上。
  她微笑地看向殷管家,道:“殷管家有话要说吗?”

  “你!你杀了忠生,为什么?”殷管家简直不相自己的耳朵,她竟然杀了忠生。

  “我要让他替我们传句话。”她道。
  “什么话?”殷管家道。
  “一句遗言。”她道。
  “遗言?”殷管家更加糊涂了。
  “一句白老头早就知道的遗言。”她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很冷淡。
  “问那多干什么,吃你的饭!”玉梅死死的瞪了殷管家一眼。
  殷管家不敢再开口,但是他的眼神足已告诉玉梅他心的恐惧。
  “白老头什么时候会来?”玉梅问道。
  “快了,我想他快来了,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中,只是......”她突然停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玉梅问道。

  “小翠的娘死了。”她淡淡的说道。
  玉梅突然睁大了眼睛,道:“啊,这可不是我们计划中的,看来白老头已经看出那个小姐是小翠了?”

  “他看不看得出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一切早就开始了。”她狠狠地说道。

  “我们现在还需要做什么?”玉梅问道。
  “等待。”她道。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动听,她的人是那么的素雅,她的为人是那么的善良,但是她却杀了忠生,夫人不是说过她要杀她的吗?可是现在......殷管家实在没想到在这里遇见的人是秋儿......
  “二十年了,足足有二十年了,看来今天我又要爬上去了。”白老头抬着头望着‘天窗’自言自语的说道。

  梯子“吱吱”作响,白老头的脚步也有些沉重,他上得很缓慢,似乎在一边爬一边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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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老样子,这是白老头爬上‘天窗’的第一感觉,他上前一步,仔细地看着四周,雕像还在,上面的尘土已经很厚了,他走上前看着面前的三个雕像,道:“二十年了,你们都没变,还是那个样子。”他用袖子分别在三个雕像上擦了擦,道:“今天我们又见面了。”他的脸上似乎有些抽搐。

  ‘天窗’里一片死寂,只有白老头手中的灯笼随意摆动着。三面的白纱还挂着,一股土腥味,白老头不禁伸手在脸前挥了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不喜欢呆在‘天窗’的感觉。他咳嗽了一声,像是在为自己壮胆,紧接着他走向右边的白纱,他知道那有一幅地图,但是白纱后面什么都没有,他笑了,他就知道它们一定是去了‘后院’,他转身来到最左边的白纱前,一把扯了下来,那有个暗门,他也是知道的,他明白它们一定是从这走到‘后院’了。
  暗门是关着的,封条是封着的,封条怎么会是封着的?它们一定是从这通向的‘后院’,那封条一定是撕开的,可是现在......白老头提着灯笼凑向前他细地观察着,封条贴得很好,如果是后来有人故意重贴上去的,那么它的手法简直太好了,现在根本就看不出来,就好像从来没有撕开过一样。白老头不禁有些纳闷,这个‘天窗’只有一个暗门,它们只能从这走,可是现在暗门上的封条却完好无整。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有点发冷,好像有人!他猛地转过了头,什么都没有,跟刚才一样,白老头不禁皱了皱眉头。
  还有一个白纱没有摘下来,他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是他本来是不想摘的,不过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他走了过去,慢慢地伸出手......
  白纱后面依然摆放着那个藤椅,很古老。一个女人正端坐在一把雕花的藤椅上,女人的衣服是红的,红色的上衣,红色的罗裙,金色的牡丹上下身各绣了一朵,头上盖了一块红色的盖头,盖头下面坠着红红的穗子,这一身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新。

  白老头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他的脸上呈现出很奇怪的表情,嘴中叨唠道:“还没有变,一点也没有变。”他伸出手轻轻的掀开盖头。

  瓜子脸,清秀的五官,明亮的美目,让人看到她总是会有种舒服的感觉,这些也只是记忆中的事,而眼前的她已经......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肉体的骷髅。两个黑幽幽的深洞总是有种让人望不到底的感觉,同时也产生了某种恐惧感。白老头赶紧放下了盖头,他不想再看下去,甚至有些后悔去掀那个盖头。
  “唉,”白老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
  白老头记得他的背后没有任何的东西,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会撞上什么,但是现在他的确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他慢慢地转过身......

  他站得很直,两只手自然下垂,一双眼睛正直直地望着白老头。
  “你......”白老头只感到两腿发软,差一点站不住,“你......你不是死了吗?”
  他冷冷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你......你是人是鬼。”白老头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了。
  “我好冷啊!真的好冷啊!”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脸依然是冷冷的表情,只有他的嘴在动。 >
  “啊......你......你真是鬼!”白老头吓得连连后退,已经退到了‘天窗’旁,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为什么要怕我啊。”他开始动了,他慢慢地走向白老头,“我在下面真的好冷,好孤单......”
  “你不要再说了!”白老头已经决定走下‘天窗’。
  他一把拉住了白老头的手,他的手很冷,冷得白老头更加心慌了,白老头玩命的甩着他的手,突然白老头感到自己的头顶有些凉丝丝的东西滴下来,不禁抬起了头,他的嘴里正在往外流着血,鲜红的血正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啊!”白老头一声惨叫。
  当听到白老头的叫声后,秋儿冲了进来,血还在滴着,秋儿看到了他,她只感到一阵眩晕,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了。
  第二天,白老头不见了,秋儿醒来的时候义庄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下斑斑的血迹,秋儿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不禁浑身哆嗦,道“不可能!不可能!忠生已经死了,他不可能活着,是我亲手杀的他,难道是他的鬼魂?”
  整整三天,秋儿找了整整三天,都没有找到白老头,他好像突然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是秋儿一定要找到他,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那个东西在哪!
  夜里,秋儿喝了很多的水,结果她做梦了,梦见了白老头、忠生......还有一个穿着新娘衣服的女人,只是她的头一直盖着一个红盖头,她一直无法看清她的样子......但是她却看到她的右手上拿着一个东西,一个已经有些生锈的铜钥匙......
铜钥匙!秋儿一下子惊醒了,她坐了起来,对了,她怎么没想到,那个‘天窗’上面的女人......她顾不得夜晚的寒冷,随手拿起桌上的烛灯,穿上鞋一路小跑来到了那间放棺材的屋子。
  血迹还在,秋儿有些犹豫,她害怕再看到忠生,她明明是杀了他,可是那天晚上......但是她找那个东西已经找得太久了,不能前功尽弃。她咬了咬嘴唇,下了狠心迈开步子登上了梯子。
  什么都没有,一切静悄悄的,秋儿看向了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姿势,秋儿慢慢地走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她右手的衣袖,她的手很白,白得让秋儿感到一阵心慌,那是五根白玉般的骨头,细细的,只是失去了肉的装饰,显得格外诡异。
  秋儿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去掰她的指骨的,有些硬,秋儿不得不用些力。指骨掰开了,果然看到了一把铜钥匙,秋儿兴奋得几乎叫出声来。她拿起了那把铜钥匙。因为时间太久了,已经有些生绣,秋儿用袖子擦了擦,又对着烛光看了看,钥匙的前端跟其它的钥匙没什么区别,尾部则是一个蝴蝶的形状,虽然很小却做得很精致。

  是它,就是它,秋儿笑了,笑得很得意。突然......骨架散了,连同那身红色的衣服都摊在地上,秋儿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但随即又笑了。她坐了二十年,今天终于倒下了,她的使命也完成了,秋儿不得不承认白老头的确很聪明,让一具骷髅守护这把铜钥匙二十年,没有人会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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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钥匙终于拿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秋儿先是吓了一跳,但回过头来又笑了,道:“吓我一跳,原来是你,怎么样,你到底找到她了吗?”
  对方摇了摇头,同时叹了口气道:“奇怪,真是奇怪,我找了她那么久,连个影都不见,一具尸体自己又不会长腿,能跑到哪去?难道真的变成鬼了?”她有些开玩笑的说道。
  秋儿的脸色突然一变,鬼,一提到这个字,秋儿就想到了忠生,她亲眼看到了忠生,而且是死后的忠生,她突然感到胸口有些发闷。
  “怎么了?”对方问道。
  “我看见......忠生了。”秋儿轻轻的说道。
  对方的脸色刹时变得铁青,道:“怎么可能,他可是你亲手杀的,当时我本来想用刀去刺她,结果你先下手从后打晕了他,而且又夺过我手中的刀刺死了他,你说过他必竟是你的弟弟,所以你不要他死在别人手里。”
  “可是我真的看见了他,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像人......”秋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形容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景。
  对方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道:“难道真的有鬼,那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她的尸体,难道也是......”
  “不要再去想了,我想这些对于我们已经不重要了,刀呢?”秋儿问道。
  对方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把刀,在刀柄处用力一掰,刀柄被掰成两半,中间放着一把跟秋儿手中一模一样的铜钥匙。
  “香梅,看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了。”秋儿笑了,笑得很开心,她看着眼前的香梅,香梅笑起来很可爱,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个丫鬟,本身就是个小姐命,让她扮成小翠真是委屈她了。
  “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小翠死得真是挺直的。”香梅道,把铜钥匙藏在刀柄中是她的主意,让小翠的尸体进入义庄假扮成她的身份也是她的主意,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死人,更不会注意死人身上所带的凶器,所以铜钥匙放在刀柄中是最安全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她们都心领神会知道接下去该要做什么了。

  秋儿、玉梅、香梅同时站在了墓门前,她们的脸上都显出兴奋的神情,只有殷管家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她们三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他只记得夫人说过不要揭穿小姐的身份,就当她是小翠,也不要泄露出已死的小翠的身份,就当是小姐死了,他不明白,但是夫人不说,他也不敢问,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窝囊,但是他还是不敢。

  秋儿拿起两把铜钥匙,将它们并在一起,慢慢地插进大门中间的一个圆缝中,完全吻合。秋儿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看了看玉梅和香梅,紧接着将铜钥匙拧向右边......
  “咔--”大门开了一道缝,秋儿开心的叫出声来,道:“成功了,成功了!我们终于打开它了!”
  秋儿话音刚落,玉梅和秋梅已经扑上前双双推开了那所已经尘封了许久的大门。
  大门开了,是一长形的屋子,左右很长,大门距离正前方很短,像个门厅。墓室的前方及左右各有一把藤椅,藤椅上......坐着三个人......从衣服上来看,左右坐着是的是两个女的,前方坐着的是一个男的,但是他们的脸都罩着,用三块白布罩着。

  秋儿她们并不知道这三个人是谁,为什么坐在这,但知道它们一定是死了很久的人,出于好奇,玉梅和香梅走到了最左边的那个女人面前,她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是香梅掀开的白布,果然是一具白骨,头发虽然还梳着,但因为年月太久了,已经变得乱七八糟。殷管家走向了正前方的,他不想被这里的三们女人笑他胆小,所以在看完第一个人以后,他也鼓起勇气去掀第二个,他相信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殷管家掀开了那个男人头上的白布......他实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它,殷管家已经晕了过去。
  小翠是个好女孩就像她的娘一样。她的眼睛是瞪着的,就像是永远也闭不上一样,现在她的身上还穿着一套男人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滑稽,但秋儿她们根本就笑不出来,三个女人在这一瞬间都惊呆了。
  一个尘封已经很久的墓室竟然会出现小翠的尸体,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谁把她放进来的?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秋儿,她突然看向右边的那个人,这又是谁?是忠生还是白老头?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走上前,一把拽下了白布......
  秋儿的眼睛远比小翠瞪得还要大,此时她的心几乎飞了出来......那是个女人,头发乌黑发亮,少许盘在头顶,多许就任其自由披在后肩,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是明眸齿红......秋儿看到了秋儿,活的秋儿看到了死的秋儿......

  玉梅和香梅同时张大了嘴,她们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一模一样,连神情都是一样的,简直就是一个人。
  “她......”玉梅伸手去拉秋儿,她感到秋儿的手很冷,看来是吓坏了。
  秋儿的脸色白如一张纸,她慢慢地伸出了右手轻轻的摸了摸那个‘秋儿’的脸,皮
肤吹弹可破,就像是活人,秋儿猛地抽回了手,额头上渗出少许汗水。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玉梅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秋儿没有出声,香梅说话了:“难道又是鬼吗?”
  玉梅吓得紧靠着秋儿不敢说话,秋儿的身子很冷,玉梅知道秋儿没有晕倒还能站在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是换成她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一定会立刻吓死过去。
  “一定是鬼,一定是。”香梅的身子缩着,眼睛四处张望着,她突然仰着头叫道:“你们看!”

  玉梅被她这一叫吓了一跳,殷管家也被叫“醒”了,他坐起来,道:“鬼!鬼!鬼!”
  玉梅也不去理他,抬起头看着顶端......
  “秋儿......”玉梅叫道。
  秋儿慢慢地抬起了头......
  时--辰--到--了
  “这句遗言原来是刻在墓里的。”玉梅和香梅都望向了秋儿。
  秋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道:“原来那个女人早已进过这个墓了。”
  “秋儿,这个女人是不是你的娘?”玉梅问道。
  “不是!她不是!我的爹和娘现在已成为一座雕像了......”秋儿的情绪看上去不是很稳定。
  “雕像?”玉梅和香梅互望后同时发出惊呼声。
  “早在二十年前,我的爹和娘就被别人杀死在‘天窗’里,随后又给做成了雕像!”秋儿越说声音越大,她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秋儿,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们。”香梅发话了,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秋儿,道:“当初你找到我们,让我们帮你的忙,同时还告诉我们白老头并不是你亲生的爹,你要为你的爹娘报仇,我们答应了你,可是现在看来,你是有所隐瞒。”
  “哼!”秋儿嘲笑的哼了一声,道:“帮我的忙,如果我不告诉你义庄实际上是一个墓地,里面藏着大量的宝贝,你会帮我,你们会帮我?哼!”

  “人为财死,鸟为人亡,我们当然是为了钱!但我们不也帮了你吗!”玉梅道,“我还牺牲了我一个丫鬟,那可是我最贴心的,为了我们的计划不外泄,我就只能把她给杀了,让她假扮成香梅送去义庄,妹妹再假扮成她跟着我,这样我们就有理由进入义庄来查这个墓,唉,谁知道她进来后没几天就失踪了,现在却跑到了这。”

  秋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有些发亮,她突然看着香梅问道:“小翠的失踪不在我们的计划中,当你和玉梅来到此发现小翠不见的时候,曾提议假死然后偷偷地去查小翠的尸体,同时也可以吓吓那个白老头和忠生,对吗?”
  “是啊,没错啊。”香梅笑道,“我这个计划也不错啊,那个白老头和忠生不是已经被吓得半死了吗!”
  “那把铜钥匙也是你出主意藏在刀柄中的?”秋儿接着说道。
  “没错,主意也是我出的,很完美,没有人会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藏在那里。”香梅得意的说道。
  “那么......”秋儿的脸上露出冷笑之色,道:“我一直认为你是找了一把一样的刀来装成小翠死的样子吓唬白老头和忠生,但是刚才你却在这把刀中取出了铜钥匙......”
  香梅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你太急于想得到这些金银财宝,竟然忽略了这一点,不是吗,香梅?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内奸!”秋儿阴着脸道。
  “妹妹你......”玉梅很意外的看向香梅。

  香梅突然变得很平静,她幽幽的说道:“没错,我的确是你们的内奸!” >
  “不可能的,妹妹,你怎么可能哪?”玉梅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香梅瞪着玉梅道:“我根本不是你的亲妹妹,你的亲妹妹早就死了!早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死了,我顶替了她,我看起来是不是像十七八岁?其实我跟你和秋儿的年龄差不多,哈哈,可真是个笨‘姐姐’哈哈。”
  香梅的笑声让玉梅感到阵阵穿心,妹妹死了,妹妹早就死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是我的女儿!”黑暗中传出一个声音。

  秋儿的心突然一颤,这个声音......
  白老头走到了众人面前,“她是我真正的女儿。”
  香梅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的说了一句:“爹,对不起,最终我还是没保住忠生的命。”香梅的脸上露出了难过之色。
  “孩子,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说到忠生,白老头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痛苦之色。
  “她怎么会是你的女儿?”秋儿感到太意外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白老头拉起香梅右手的衣袖,手腕处有一个已经长好的呈蝴蝶状的伤疤,道:“这个伤疤是她刚出生的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到留下的,我怕她长大后不好看,就用一个蝴蝶状的东西烫在上面,所以当我无意中看到她这个疤的时候很肯定她就是我的女儿!”白老头看起来有些激动。

  “那个忠生的鬼魂也是你扮的吧!”秋儿冷笑道。
  “没错!你也该受些惊吓了!”香梅狠狠地瞪着秋儿道,她恨她,恨她杀了自己的弟弟,也恨自己当时没有拦住。
  “是谁?是谁杀死了我妹妹,是谁把我妹妹换了?”玉梅几乎是在吼,她的心情已经坏到极点。

  “是我。”
  殷管家站了起来,他已经没有了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
  玉梅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想不到,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 >
  “我一直在等你,多年不见我已经认不出你了。”白老头很平静的说道,“我已经
等了二十多年。”
  “我也是。”殷管家的眼皮抽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盯着白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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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告诉秋儿她不是我女儿的吧?”白老头道。
  “不错,是我,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偷偷找到了她,我发现秋儿比同龄的孩子都聪明,我一说她就懂了,而且从此后她不愿再开口跟你说一句话,装了二十年的哑巴。我想可能是她亲眼看到了爹娘死的样子,虽然那时候她只是个满月的孩子,但是她的记忆中还是隐隐约约记住了。”殷管家道。
“她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白老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秋儿道。
  “你是谁?你又是谁?你们又都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玉梅感到自己几乎要疯了,她要弄清楚,要弄清楚这一切。
  白老头看着殷管家道:“时辰到了,是该清算一切的时候了。”
  “是啊,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殷管家也道。
  “这个义庄是由钟伯看管的,表面上是义庄,实际上这是一座墓,是当年刘府刘一山老爷的墓葬,当年刘一山富甲天下,有无数的金银珠宝。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后升天成仙,曾经请过风水先生来看过,风水先生说死后埋在这里,并且要有一个通道通向地上才能升天成仙,刘一山听后就按照风水先生的意思在墓口处建了一个通向上方的通道,但死后又怕人挖坟盗宝,就在自己墓的上面修建了这个义庄。义庄是个放死人的地方,没人会在这种地方多停留一片,因此也没有人会想到这里就是当年富甲一时刘一山的墓。钟伯就是这个墓的守灵人,他是刘府最忠实的奴仆,也是刘一山最信得过的人,除了他,知道这些秘密的人都死了,包括那个风水先生和建这个墓的人。钟伯深怕别人无意中发现了墓室,就在墓室的通道口处建了个‘天窗’,并且编出死人升天活人不能登梯子上‘天窗’的故事。”白老头停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他知道自己年岁大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像他一样保守这个秘密,一直守护着这个义庄。可惜,他的儿子鬼迷心窍,产生了贪念,同自己的妻子商量着怎么把那个宝藏弄到手,而这件事又恰恰被钟伯的倒子偷听到......”白老头说到此看了看殷管家。
  殷管家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说道:“当时义庄还有一个来帮工的长工,他和钟伯的侄子年龄差不多,所以关系还不错,二人合计着也想去夺这个宝藏,”说到此殷管家解释道:“人都是有私念的,何况那是一个富甲天下的人的墓。”殷管家说完这句又回到正题上,道:“钟伯的侄子就和这个长工商量,二人就想出了个义庄闹鬼的故事,当时钟伯的侄子已经结婚,他就让自己的老婆扮成一个新婚前自杀的女人,钟伯从来没有见过他侄子的妻子,因为那个女人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从来没有来过,而钟伯跟他侄子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他也不愿意义庄再多来一个人,那时候,钟伯的侄子每个月末都会回到妻子家去住个两三天,因此钟伯是肯定不认识那个女人,然后我们就设计了让他的妻子流血,失踪,她失踪的目的就是去查看那个墓的具体位置。为了钱,她是破列进了义庄。”
  “就跟我们这次一样?”玉梅道。
  殷管家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次就是重演二十年前的那一次,我就是要让白老头心有不安,让他以为是二十多年前的鬼魂来报仇了!”
  “可惜,你没想到我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白老头道。
  “意外,太意外了,小翠的娘意外死的时候我就有些担心,但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可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殷管家不解的问道。
  “香梅来的第一天晚上,她爬上了‘天窗’,她原本是想假死,但是她在‘天窗’上看到了我事先藏在那的小翠,我本来当时是躲在暗处,我想查明到底是谁在捣鬼,但是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腕处的那块疤。”白老头道。
  “天意!真是天意!唉......”殷管家叹了口气又接着转回刚才的故事说道:“我们还偷听到钟伯有一对铜钥匙可以打开墓门,那是钟伯想死后进入刘一山的墓,去陪着主人用的。”

  众人脸上都露出敬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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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钟伯的侄子将那对铜钥匙偷来的,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却发生了一个意外。”殷管家看向白老头,白老头没有出声,殷管家只能接着说下去:“钟伯侄子的妻子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玉梅问道。

  “是被人杀的,那个人就是......”殷管家看向秋儿道:“是被秋儿的娘杀死了,秋儿的娘和爹有一天晚上偷偷上了‘天窗’,在那里碰见了她,在挣斗中杀死了她。”

  “后来哪?”香梅也问道,必竟当年发生了什么白老头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说。

  “惨叫声惊动了义庄所有的人,钟伯、钟伯的侄子、那个长工都上了‘天窗’,钟伯的侄子看到自己的妻子惨死,一怒之下刺向了那个女人,我还记得当时她的表情,那种表情是绝不可能相信钟伯的侄子会杀她,血都流了很多,她还是站在那呆呆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杀死的女人是钟伯侄子的妻子。钟伯和儿子都惊呆了,他们都想伸手去扶她,但是晚了,那个侄子随后刺向了他们两个,他已经杀红了眼,那个长工当时也吓傻了,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玉梅和香梅的身子都有些发抖,她们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是多么可怕。
  “后来钟伯的侄子和那个长工为了掩盖,把三具尸体都做成了雕像,因为它们死的时候都是站着的,似乎谁都不愿意倒下,也许它们都不相信自己死了。而钟伯侄子的妻子就把她放在了一个藤椅上,让她舒舒服服的坐在那,永远监视着那三具尸体。他的妻子在临死的时候一直在说‘时辰到了’还说让他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她那时也已经有个满月的女儿,后来他们才知道她拿到钥匙后已经进过那个墓了。”
  “那宝藏哪?最后那两个人拿到了吗?”玉梅着急的问道。
  殷管家轻蔑地看了一眼她,接着说道:“本来他们可以平分那些金银珠宝,但是钟伯的侄子起了贪念,他想独吞,他竟然半夜跑去杀那个长工,好在那个长工早就有所防备,趁钟伯侄子进他屋的时候,悄悄溜进了他的屋子抱走了她的孩子,并且偷走了其中一把钥匙,那个长工要让他永远都过不了好日子!”说到后来殷管家的脸已经被气得胀得通红。
  “你就是那个长工?”玉梅指着殷管家道。
  殷管家点了点头。
  “那你就是那个钟伯的侄子。”玉梅又看向白老头。
  白老头根本不用说什么,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

  “你杀死了我的妹妹,偷龙转凤的换了香梅,你是要看着她长大,让她亲自去报复自己的爹!”玉梅看着殷管家说道。
  “不错,只可惜失败了。”殷管家沮丧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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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老头苦笑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殷管家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还要苦笑,但是他知道白老头一定找到了不用钥匙进墓室的方法,否则不会在这里看见小翠的尸体,但是既然他已经能打开这个门,为什么不去独占这些宝物,而是还守在义庄?他想不明白。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秋儿会找到我,这一切都是你早就策划好的!”玉梅指着殷管家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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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管家冷笑了一声,道:“你妹妹早死了,你也只不过比她多活一些年而已。”殷管家话音刚落夺过香梅手中的刀一把刺向了玉梅,“我讨厌你这种女人,我已经忍了你二十多年,今天是该清算的时候了!”玉梅的眼睛没有闭上,正如她当初杀死小翠时的样子,她现在终于能了解小翠死时的心情了,但是一切都晚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香梅虽然不喜欢这个姐姐,但是必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叫道:“你太残忍了!”
  “残忍,我有你爹残忍吗!当初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死在义庄的就是我!今天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说完,他又刺向香梅,白老头早就防着他,一看他刺向香梅立刻奔上去双手握住他的手撕打起来。
  “爹,小心!”香梅焦急的说道。
  秋儿正冷冷的看着她,她已经慢慢地走向她,在靠近的那一刹,秋儿死死地掐住了香梅的脖子,香梅一惊双手拼命的挣扎着,可秋儿就是死死的掐住她,任她怎么打怎么踢就是不松手。
  “香梅!”白老头看到自己女儿奄奄一息的样子,急着叫道,而殷管家趁机用刀刺向了他的腹部。
  香梅死了,也是睁着眼睛死的,就跟她假扮的那具死尸一样,白老头捂住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香梅.....”
  “死了,都死了!哈哈,我终于报仇了,这个宝藏是我的了!”殷管家有些疯狂的喊叫着。

  “不!这个墓不能动,我要遵守我爷爷的遗训!我要守着这里!”秋儿大声说道。
  “你,哼!我看由不得你了!”殷管家的脸突然变得很可怕,他拿着刀一步一步靠向秋儿。
  “你,你也是个杀人狂!”秋儿一边向退一边大声骂道。
  “杀人狂?哈哈,谁在这么多宝藏面前都会变成杀人狂,当年就是他不杀我,我也会杀他的!”殷管家的笑更加阴险了,但突然他的脸现出痛苦之色,几股火苗从他身上窜了上来,白老头正拿着灯笼站在他的身后,殷管家的衣服上、脸上瞬间烧成一团,他的嘴中发出阵阵的惨叫声。
  白老头倒下了,他的身子还在动,他半张着嘴似乎是想对秋儿说什么。
  秋儿实在没想到白老头会救她,她走过去蹲了下来,将耳朵凑到了白老头的嘴前。
  “秋儿......上去吧,不要再到这里来了......这里......这里马上就要蹋了,我已经......按下了墓室......的机关......”
  他告诉了她,他本来是可以不告诉她的,秋儿突然心中有些感动,必竟他们生活了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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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欠你的......你爹......你娘太多了......你走吧......记住......就呆在义庄......不要去别处......不要跟死人呆......呆太久。”
  墓室已经开始震动了,白老头使出最后一把力气,将秋儿推向了外面。

  秋儿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那间放棺材的屋子,现在它已经成为了废墟,一切都结束了,秋儿抬头望着天空,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出七彩的光芒,秋儿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这是她二十多年来头一次的笑,一切烦恼都将随着她这一笑消逝......
  白老头靠着墓门,周围不断有石块土屑落下,墓室的震动越来越大,殷管家那一刀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他还可以活,但是他选择了放弃,他宁愿死在这里,他望向那唯一的出口,回忆起了往事......

  二十年前,白老头那时还很年青,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钟生,他一直跟随着钟伯,钟伯为人有些刻板,对钟生也很挑剃,叔侄之间的关系并不好,钟生甚至跟他的儿子的关系也不好,但是却跟嫂子的关系很好,他永远也忘不了她那双清秀的脸庞,秋儿很像她,他和嫂子之间不知在什么时候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情感,甚至做出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他永远都记得那天早上,嫂子突然对他说她怀孕了......
  那时的他似乎很兴奋但也很担心,秋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了,他同时拥有了两个女儿,他很开心,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一直隐瞒着这些。有一天,嫂子突然告诉了义庄那个天大的秘密,她要与他分享,她不喜欢他那个无趣的丈夫,它们合伙商量出了这个死人的骗局,他又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和殷管家把这件事告诉它们,但是他保留了自己和嫂子间的秘密。谁也不会想到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的时候出了状况,嫂子出于嫉妒竟然联合自己的丈夫将他的妻子给杀了,他当时的确是气红眼了,甚至半夜在殷管家不知情的情况下,误杀了秋儿,秋儿在她满月没多久的时候就死了,他当时很后悔,后悔得不得了,但是一切都晚了,殷管家抱着香梅逃了带走了一把铜钥匙,而他早就在拿到那对铜钥匙的时候重新做了一对一模一样的,他自己打开了墓室,那些金银珠宝是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他站在那足足站了有一个时辰,才反应过来。他本来想带走这些宝物,但是他却发现了另一件宝物,一颗千年的‘还魂珠’,它附有一份文字介绍,上面写明了这颗珠子放在已死人的肚中,这个人就会重生,就像活人一样,只是身体是冷的,脸色永远都是苍白的。而它的尸体也会跟着它一起成长,直到百岁,但是一定要少接触死人,因为死人的魂魄会破坏这颗‘还魂珠’的力量,而让使用它的人永远不能超生,而且使用这颗珠子的人和自己的尸体不能分离太远,否则也会永不超生。钟生并不知道刘一山本人为什么没有去用它,也许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也许他的珠宝太多了,根本就忘记了这颗珠子,但是钟生看到此的时候已经兴奋到了极点,他当时在想这颗珠子给谁,给妻子?嫂子?还是秋儿?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秋儿,必竟她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活过,他亏欠她的太多了,他要让她幸福的活下去。为了秋儿他决定留在了义庄......
  秋儿现在终于长大了,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了,而她的尸体永远都不会有人来破坏了,她会完好无整的保存在这个墓室里。这将是永远的秘密,没有人再会知道了,他知道秋儿一定会幸福的活下去的。
  唯一的出口彻底封上了,白老头闭上了眼睛。
  (全文完)